北京日报纪事 | 记者 张小英
在上世纪后半叶,赫伯特·冯·卡拉扬无疑是乐坛“顶流”。
这位贵族气度的指挥大师,曾带领过欧洲许多一流交响乐团,并执棒国际尖端交响乐团——柏林爱乐乐团长达34年,全盛时期被誉为“欧洲音乐总辅导”。他生前录制唱片近900种,全球销量超2亿张,至今仍是古典音乐界的“销量王”。
1979年国门初开,人气堪比天王巨星的卡拉扬,应邀率柏林爱乐乐团访华,在北京连演三场音乐会。这是卡拉扬的初次访华,也是仅有的一次,前后只需一周时刻,此间产生的种种故事,如同一首交响曲,跌宕起伏。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又似一股旋风,在我国掀起西方交响乐热潮,深深影响了一代音乐家和古典乐迷……
1979年,卡拉扬与中心乐团常任指挥李德伦握手。
迟迟要不来贵宾房
1979年10月,北京和平里,文明部外联局译审洪善楠的家里车水马龙。
来访者都是同一小区的邻居,有中心乐团(今我国交响乐团)指挥李德伦、严良堃、秋里,小提琴演奏家司徒华城……他们手里都拿一张节目单,走的时分都不忘嘱托一句:“无论怎样帮个忙,请卡拉扬签个名!”
这一年,我国与联邦德国签定文明沟通协议,约请指挥大师卡拉扬率柏林爱乐乐团访华扮演。文明部外联局组织洪善楠,担任卡拉扬的随行翻译。
对中心乐团的音乐家们来说,真是多重惊喜——既能在家门口一睹大师风貌、赏识国际尖端交响乐团的扮演,又或许通过老邻居的“特殊联系”,要到卡拉扬的亲笔签名。曾经,音乐界人士早有耳闻,大师从不随意签名。
文明部外联局译审洪善楠(左一)旧照
几家欢欣几家愁。担任卡拉扬访华详细事宜的招待组,却由于搞不到贵宾房急得团团转。
依照文明部招待方案,卡拉扬、乐团行政司理彼得·吉尔特和其他8名首要成员,入住北京饭馆,每人或许每对配偶一个单间;其他200多人均组织住前门饭馆双人间,如有乐工带家族,需自掏腰包付一张床位费。
前门饭馆照单履行,但北京饭馆却迟迟不愿给这10间房。
其时,北京可招待外宾的涉外饭馆只需11家,客房不到4000间。坐落于长安街畔的北京饭馆,是规划最大、名望最高的高级酒店,曾招待过不少国家首脑和政府首脑。跟着国际交往日益频繁,这儿的客房一度非常严重。
时任我国对外扮演公司副司理的党允武,作为招待组组长,屡次三番跑到北京饭馆要贵宾房。他苦口婆心地解说说:“卡拉扬在欧洲的方位和声威,不比一个一般国家的总统或总理低。”招待部分还给卡拉扬配了一辆红旗轿车,这在其时归于部长以上的待遇。
1979年10月,卡拉扬率柏林爱乐乐团访华,政府为其配了一辆红旗轿车。
但北京饭馆首先要保证的是国家交际的招待需求,作业人员无法了解:一个乐团的指挥,怎样能与一国首脑混为一谈?
卡拉扬出生于莫扎特的故土——奥地利萨尔茨堡。他的父系先祖客籍希腊,是纺织品商人,移居奥地利后,因有功于神圣罗马帝国而受封为爵士。卡拉扬全名中的“冯”(Von)字,便是其贵族身世的标志。
他的父亲是一名医师,喜好吹奏单簧管,母亲是理查德·瓦格纳的乐迷。他从小受家庭熏陶,4岁开端弹钢琴,10岁能够开钢琴独奏会。据卡拉扬生前自述,他曾因在钢琴方面的天分,被世人称之为“神童”,但他从没有为这一称谓去消耗力气。
大学年代,卡拉扬在维也纳工业学院学的是机械制造。由于在他务实的父亲看来,音乐只能是喜好,要学一门有用的技能来糊口。而他无法抵御音乐的强壮引诱,所以又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研修音乐,并取得了指挥资历。
结业后,卡拉扬决然踏上音乐之路,在乌尔姆歌剧院敞开了指挥生计。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剧场,舞台只需一间客厅巨细,乐队人数不超越26人,并不能满足他的雄心壮志。1938年,羽翼丰满的卡拉扬进军柏林,初次指挥了柏林爱乐乐团的扮演,之后又与柏林国家歌剧院乐队协作扮演了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引起轰动。
“一颗新星总算呈现了!”欧洲音乐谈论家埃德温范·德·努尔在媒体面前,对卡拉扬不惜赞许之词,称其为“奇特的卡拉扬”“巨大的指挥家”,并添枝加叶地谈论道:“一些老指挥家”应该向这位年青人学习点什么。
所谓“老指挥家”,针对的是时任柏林爱乐乐团总指挥的富特文格勒。他以形形色色、浪漫、即兴的指挥风格,在欧洲乐坛享有崇高名誉。看到这样的谈论,他天然不快乐,并对这颗兴起的新星心胸警戒,“一心想让卡拉扬离他的乐团远点”。
卡拉扬却对柏林爱乐乐团记忆犹新。建立于1882年的柏林爱乐乐团,是全国际名列前茅的交响乐团之一,乐团成员的本质令他入神。他曾立志:“我必定要得到这支乐团。并且我知道,和这支乐团一同我将有什么样的成果。”直到1954年,富特文格勒不幸逝世,卡拉扬才如愿以偿,在第二年成为柏林爱乐乐团的终身首席指挥。
尔后,“奇特的卡拉扬”逐步走向巅峰。从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他一同兼任伦敦爱乐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维也纳歌剧院、巴黎歌剧院和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指挥,并包办萨尔茨堡音乐节、卢塞恩音乐节等音乐节的艺术辅导,被誉为“欧洲音乐总辅导”。
只需他的姓名呈现在海报上,不论是指挥歌剧仍是音乐会,售票处门前都会排起大队,扮演场场爆满。传闻,在他生前悉数的活动中,只需一次观众没有坐满——在印度一个具有六万座位的足球场中的扮演。
有一次,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到奥地利拜访,拜访了卡拉扬在萨尔茨堡的家。她与卡拉扬共进午餐,并恶作剧说:“我仰慕你的方位,在指挥台上,你要人们做什么,他们总恭顺听命。”卡拉扬急速回应:“作业并不总是这样!”
西方交响乐在我国起步较晚。卡拉扬在欧洲乐坛如日中天时,我国国家交响乐团——中心乐团刚刚于1956年正式建立。之后不久,乐团就阅历了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一瞬间批‘白专’不能练琴,一瞬间‘民族潮’交响乐队要改民乐队,拉提琴的要改成拉二胡的。‘文革’一来,西方交响乐便同悉数西方文明一块儿消失了……”
“四人帮”倒台后,西方交响乐在我国康复揭露扮演,但许多人没听过音乐会。李德伦在1981年我国音乐家协会的讲话中说到,我国像样的交响乐团只需两个:北京、上海各一个,比较完好。广州和西安的乐团因条件受到限制,还需要大力发展。也便是说,十亿人口有四个乐队,两大两小,五亿人口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所以,对音乐“外行人”来说,卡拉扬是一个生疏的姓名。北京饭馆的作业人员没听过这个姓名,当然也无法幻想他能与国家首脑混为一谈。
终究经文明部重复和谐,北京饭馆总算答应给10间贵宾房。彼时,间隔柏林爱乐乐团抵京,仅剩三个小时。
机场“空降”意外
柏林爱乐乐团抵京前,首都国际机场的作业人员也遇到了难题。
由于柏林爱乐乐团这次乘坐的是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榜首架大型喷气式客机。首都国际机场还没有下降过如此巨大的客机,原有的舷梯高度不行。怎样办?
时刻急迫,机场有关部分谈判后,让作业人员在原有的舷梯上,暂时接了两块木条,再钉上几块木板。这样,舷梯总算够得着机舱口。
1979年10月27日,暮色笼罩下,柏林爱乐乐团的飞机下降首都国际机场。机舱门渐渐翻开,卡拉扬榜首个走下飞机。随后,他被引领到机场贵宾室。
文明部、中心乐团一行人,正在那里迎候他。两边坐定后,时任文明部副部长的姚仲明致欢迎词:“请答应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文明部和我国音乐界同仁,向敬重的、远道而来的卡拉扬先生及其带领下的柏林爱乐乐团表明火热的欢迎!”
卡拉扬
“当天,洪善楠不巧生病了,就由我来担任卡拉扬的翻译。”文明部外联局译审张德生说,为了做好这次招待使命,他提早研读了十多万字的德语材料。但是,刚开口翻译了一句,他就看见一位德国人行色仓促地闯了进来。
“那位德国人径自走向卡拉扬,凑上去与他‘咬耳朵’。”张德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卡拉扬噌地一下站起来,说了一句:“我的乐工从飞机上掉下来了!”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头也不回地脱离贵宾室。
柏林爱乐乐团大提琴演奏家亚历山大·韦多夫作为当事人,曾在《柏林爱乐——咱们的故事》影片中回想了作业的通过——
飞机下降后,大约下来了五六个人,韦多夫和舞台监督海因茨·巴特洛格一同下飞机时,巴特洛格忽然在停机坪中心晕倒。
所以,韦多夫回头跑了回去,站在舷梯最边缘的方位,朝飞机里边大喊:“请先让一位医师出来,巴特洛格心脏病产生昏厥了!”谁也没想到,就在他喊这句话的那一刻,舷梯忽然塌了。
韦多夫和站在他身边的首席双簧管洛塔尔·科赫猝不及防,一同从6米多高的舷梯摔了下去。“另一名曾参过军的乐工反应很快,徒手爬回了机舱。”韦多夫的两只脚跟被跌伤,科赫则摔断了肋骨。
卡拉扬赶届时,现场一片紊乱。柏林爱乐乐团榜首首席托马斯·布兰迪斯记住,卡拉扬给昏厥的巴特洛格做了人工呼吸,“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救护车很快开了过来。两边通过洽谈,三名伤员被送到坐落东单的协和医院。
中心音乐学院民乐系的学生姜建华,本来怀着激动的心境,和几位同学拿着小旗在机场迎候“教科书偶像”,却目击了这起事端的产生。她至今仍记住,“那天,卡拉扬的脸色铁青,非常可怕”。
第二天,卡拉扬去医院看望受伤的音乐家。他问:“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韦多夫回答道:“我摔下来的时分眼镜碎了,没办法读东西了。”卡拉扬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眼镜说:“你试试这副?”韦多夫戴上眼镜四下看了看,满足地说:“它刚好适宜。”
柏林爱乐乐团两位受伤的音乐家,后来只在协和医院做了紧迫处理,没有动手术。张德生告知记者,“由于卡拉扬不相信我国的医疗技能,要把他们送到瑞士苏黎世,承受他以为最好的医治。”
“这其实是一个过错的挑选。”张德生于1980年被派往我驻瑞士使馆作业,他说,“我国医师一天要做多台手术,早已练就一手‘绣花针’功夫,而苏黎世的医院,几天都不见得有一台手术,医师的经历远没有我国的丰厚。”
10月29日上午,中方派波音707专机,护卫两位重伤音乐家直飞瑞士苏黎世。当天,张德生也被派往首都国际机场。
“我看见飞机头等舱的机罩被翻开,里边被改形成两张‘空中吊床’。机场铲车先将两位躺在行军床上的音乐家渐渐铲起,再稳稳地放到机内‘吊床’上,终究放下头等舱的机罩。”张德生目送两位重伤音乐家脱离我国,但没想到,这远远不是完毕。
尔后20多年,文明部外联局一贯在处理和洽谈这两位音乐家与我国民航之间的补偿问题。“两边来来回回,不知打了多少笔墨官司。”本年84岁的张德生回首往事,“仍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的精确性让我惊奇”
机场产生意外后,悉数人隐约有些忧虑:会不会影响扮演?
对此,柏林爱乐乐团的司理很有礼貌地回应:“这是不幸的事,到哪儿都会有意外。”受伤的两名音乐家,只能找人候补。其他悉数按原方案进行。
扮演前一天,柏林爱乐乐团在扮演场所——北京体育馆进行排练。早在半年前,乐团就派先遣队来华挑选场所。北京其时没有大型的专业音乐厅,“文明部考虑,已然国际一流乐团来了,总得让更多如饥似渴的音乐作业者开开视野。柏林爱乐乐团也期望扩展自己的影响力,在大一点的场所扮演。”张德生说,乐团测试了许多场馆,终究选中了北京体育馆。
体育馆比较空阔,拢不住音。乐团提出,在体育馆内竖一套反音板,以增强音效。北京体育馆找人用几块大木板,制作成一套反音板,形似一面弧形的墙。“乐团的成员看了之后都笑了,由于跟他们在卡拉扬家园萨尔茨堡扮演时用的反音板如出一辙。”
卡拉扬还从柏林带了几个音响喇叭,安装在体育馆的不同方位。“他拿了一把梯子,站在上面,亲身调整每个喇叭的朝向。每调整一个方向,就让站在不同方位的七八个搭档听听效果,调了整整40分钟。”看着这位71岁的白叟爬上爬下,洪善楠扶着梯子不敢松手,心一贯悬着,一同又被他的仔细谨慎所感动。
悉数组织妥当后,卡拉扬组织他的保加利亚籍助理,指挥中心乐团演奏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这是柏林爱乐乐团即将扮演的著作。在此之前,中心乐团的乐工就传闻,“或许”要与柏林爱乐乐团合演这部著作。之所以“或许”,是由于卡拉扬要亲身听一遍,才决议是否协作。
卡拉扬治乐极严。他不光要求自己做到精确,一同也要求每个乐队成员都做到精确无误:带浮点的音符便是带浮点,既不能长一点儿,也不能短一点。假如乐队成员不能做到一丝不苟,就无法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中心乐团的乐工们已提早排练,再加上,1978年年末他们和法国里昂交响乐团音乐总监鲍多协作过这部著作,因而演奏效果不俗。卡拉扬听后,对李德伦说:“这个乐队练习有素,演奏得很好!”
随即,卡拉扬表明同意协作,主张中心乐团选部分弦乐工及管乐成员,在终究一场音乐会,与柏林爱乐乐团联袂扮演。一同,他还约请中心乐团小号演奏家陈嘉敏和打击乐演奏家马家骏,在穆索尔斯基的《图像博览会》中客串。
卡拉扬后来在承受采访时说:“他们的精确性让我很惊奇。悉数柏林爱乐的乐工们,都对他们适应得那么好而表明惊奇。从我国演奏员的脸上,我也感到他们与咱们一同扮演的振奋。”
音乐家要做到精确,离不开日复一日的操练。令卡拉扬尤为不解的是,这些年青的乐工,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多岁。也便是说,他们大部分的工作演奏生计,是在西方古典音乐被视为资产阶级著作而遭禁的年月中度过的。他们是怎样做到的?
关于这一疑问,中心乐团另一名常任指挥韩中杰向卡拉扬泄漏:“不少队员不管禁令在家中偷听西洋音乐,乃至把乐器调至哑音进行操练。”
卡拉扬行走在北京街头,穿戴时髦。他曾被时髦界评为“国际最佳着装男人之一”。
排练的进程,并非一往无前。
卡拉扬访华的音讯甫一传出,就在文艺界引起轰动。咱们为一睹大师风貌,纷繁托联系、找门路抢扮演门票,或是争夺观摩排练的时机。其时,音乐会门票由文明部一致分配给全国各地艺术院校和文艺作业者,没有“卖票”一说。
柏林爱乐乐团对观摩排练有要求:不得超越100人,不能作声,不许走动。由于卡拉扬厌烦任何不和谐的声响,他和乐团录制影片时,现场往往安插一些纸做的观众——假观众不会动,不会影响注意力。
在北京体育馆排练当天,由于一些人对音乐会观演礼仪不了解,现场咳嗽声不断,旁听者起立、坐下时,座椅的异响此伏彼起。这让卡拉扬很动火。他转过身来,双手穿插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下的旁听者。
“这一招很灵!咱们很快安静下来。”坐在台下的张德生,总算也松了一口气。
卡拉扬转过身去指挥。在乐章间中止的顷刻,一阵阵咳嗽声又不断传来。之后,他高举着指挥棒,迟迟不愿将它挥下去。
张德生记住,中心歇息时,卡拉扬气愤地问:“谁让这些人来看排练的?有的人还来回走动,这儿又不是咖啡厅!”招待组的人解说说:“卡拉扬先生,这是依照两边签署的协议履行的。”之后,卡拉扬才没再吭声。
卡拉扬有严峻的纪律。与他同事过多年、国际闻名男高音歌唱家何塞·卡雷拉斯曾说,“他总是榜首个到,终究一个走。我从未见他在排练时迟到过一分钟。可想而知,一个自律这么严峻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会很高。他最怨恨的,便是没有纪律。”
“我国人一贯喜爱扎堆儿,尤其是他们说话的声响很大。”柏林爱乐乐团首席小提琴家赫尔穆特·斯特恩了解我国人的品性。他是犹太人,上世纪30年代曾随爸爸妈妈一同逃亡我国,在哈尔滨、北京等地生活了11年。我国是他的“第二故土”,他曾对李德伦说:“我非常喜爱我国,是我国救了我的命。要不是我国的话,我会死在集中营里。”
在斯特恩看来,旁听者对排练的喜好极大,当然也就产生了一些噪音。“卡拉扬骂起来,他们应该安静。有时分,他仅仅皱蹙眉,他的帮手就严峻怒斥我国人……这种殖民主义者的装模作样”,让他特别不舒服。
不管怎样,从这一刻起,我国乐迷开端知道卡拉扬。
前史性联演
首场扮演前,洪善楠对卡拉扬说:“首演当晚,会有一位我国的国家领导人接见您,请您必须到会。”
卡拉扬问:“为什么要接见我?他懂音乐吗?”洪善楠答:“接见是礼节性的。”卡拉扬接着说:“扮演之前我会很忙,届时分再说吧。”
这个不确切的回复,让洪善楠心急如焚。他找到乐团行政司理彼得·吉尔特说:“请您必定跟卡拉扬说,必须到会。”
吉尔特却解说说:“在西方,艺术决议方案由艺术总监说了算,行政领导无权干涉。咱们任何人都指令不了卡拉扬,我只能转达他。”
中方悉数人都捏了一把汗。
10月29日,首场扮演当晚,卡拉扬终究承受了我国领导人的接见。但他只说了几句话,就以“我要作扮演前预备”为由,仓促告辞了。
彼时,北京体育馆内,“蓝领绿领渐渐塞满大堂。”随行记者夏洛蒂·科尔在《南德意志报》上这样描绘:绿领是军方派来的人,蓝领则是刚下班的人,或是步行过来,或是骑车过来,疲乏而又浑身尘土,其间一些现已赶了两天的路……
扮演时刻本来是19时30分,但直到19时40分才正式开端。据其时在场的观众回想:“现场老是静不下来,有人走进走出。当卡拉扬举起指挥棒预备下拍时,一个人脚步声很响地走进来,卡拉扬怒形于色地转过身来,用指挥棒狠狠地指着那人,吓得那人就地蹲下。”全场马上安静。
卡拉扬转过身,轻轻低下头,闭上眼睛,高举的指挥棒刚一下拍,似乎抛向干柴堆的一支火把,柏林爱乐乐团瞬间“焚烧”。莫扎特的《第三十九交响曲》,在体育馆内回响。
时任上海交响乐团常任指挥的曹鹏,是现场五千多名观众之一。最令他形象深化的是,卡拉扬在指挥台上“站如钟”,从乐章的榜首末节起到乐曲停止,简直未移动半分。上海交响乐团另一名指挥黄贻钧也坐在体育馆的后座,“遥感卡拉扬炉火纯青的形象,并对其高明的指挥艺术拍案叫绝”。
李德伦却以为,这部著作虽然精确地演奏下来了,“但很平凡,速度操控得也欠好。”他估测或许是由于乐队还没有进入最佳状况,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接下来,乐队演奏勃拉姆斯时,他“登时就被折服了”。
卡拉扬热爱勃拉姆斯。据他自己预算,曾把勃拉姆斯的每一首乐曲都演过100多遍。在北京体育馆指挥勃拉姆斯的《榜首交响曲》时,“他非常清楚、激烈地将这部著作诠释给咱们。特别是第四乐章,往往许多人由于处理得平平而显得冗长,但他的处理是趁热打铁的。”李德伦慨叹,“真是非常精彩”“给了我罕见的震慑”。
兼任中心乐团和上海交响乐团客座指挥的姚关荣,听后深受启示。“乐队的弱奏弱不下来,这是我国交响乐队、管弦乐队的遍及性问题。”柏林爱乐乐团弱奏人数虽然超越了莫扎特年代的编制,但在卡拉扬煞费苦心练习之下, 音量却很纤细、入微,音色乃至比小型乐队更美、更和谐、更柔软,“应使咱们有所教益”。
扮演完毕后,雷鸣般的掌声经年累月。悉数人都期望柏林爱乐乐团能够加演,但卡拉扬只谢了一次幕,就再也没有呈现。招待组为卡拉扬预备的大花篮搬上台时,他现已在回北京饭馆的路上了。
这是卡拉扬的一贯作风。斯特恩曾回想:“卡拉扬抵达音乐大厅和脱离那里,都是令人吃惊的大事。这时分,许多人会很激动,但是在长时刻的等候之后,他们也只能向大师投去时刻短的一瞥。然后,咱们这些音乐家,不得不在拥堵的赞许者人群中,步履维艰地为自己和自己的乐器拓荒出一条路途。”
第二场音乐会,扮演曲目是德沃夏克的《第八交响曲》和穆索尔斯基的《图像博览会》。
音乐谈论家卜大炜,其时在中心歌剧院交响乐团任职,有幸看了这场“神话级”扮演。他清楚地记住,在《图像博览会》“基辅大门”一段,乐团弦乐低声声部充满了厚重质感,铜管低声声部威力巨大,汇合为翻天覆地的音响巨浪,非常震慑,“不愧是交响乐‘天团’!”
但“天团”也不是没有瑕疵。
第三场音乐会,柏林爱乐乐团演奏了贝多芬的《第四交响曲》。“乐团榜首巴松在其间第四乐章的一处,快速音阶通过句上‘拌了蒜’,简直翻车。”同为音乐人,卜大炜切身体会到,“天团”的大师级演奏家也会遇到“滑铁卢”,可见演艺事业的严酷性。
音乐会的最高潮,是中心乐团部分乐工与柏林爱乐乐团,在卡拉扬的指挥棒下,联手演奏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其间,中心乐团首席大提琴司徒志文是仅有的一位女人。这突破了柏林爱乐乐团近百年的传统,即悉数由男性演奏员组成的常规,虽然她是客串的。
现场气氛很火热。“卡拉扬以令人难以屏气的速度,成功地将终曲趁热打铁演奏完毕,简直使人领略到音乐乃是舞蹈的神化,简直是醉醺醺的天神或是疯颠颠的伟人的舞姿。”张德生至今记忆犹新。
终曲完毕后,全场五千多名观众激动地站起来,拍手继续十几分钟。两个乐团的音乐家们也很振奋,拥抱在一同,相互握手恭喜。这次联演,对他们来说,是前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十年后,卡拉扬谢世,联演成为绝响。
记者夏洛蒂·科尔则把这场扮演视为一种标志。“‘文革’时期,贝多芬在我国被看作是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化身,其著作是被制止的。音乐会无疑成了一次表达宣明,在政治创意的火焰中,贝多芬放射着光辉。”
后来,科尔问卡拉扬:“这次访华扮演是否值得?”卡拉扬答道:“当然值啦!那里的民众榜首次真实听了音乐会。这两个民族之间的触摸是很少见的。”
“卡拉扬都被你感动”
首场扮演前一晚,文明部在北京饭馆宴会厅,请客远道而来的客人。柏林爱乐乐团整体音乐家与我国音乐界代表,五百多人相聚一堂。
依照我国风俗,宴会主桌上的主人是时任文明部副部长的周巍峙,卡拉扬是主宾。张德生坐在两者中心当翻译。他记住,卡拉扬兴味盎然地向周巍峙介绍说:“柏林爱乐乐团不经排练可演奏30多套曲目,而稍加排练,则能扮演40至50套乐曲。”卡拉扬还弥补说:“合理我团在北京扮演的时分,贵国领导人也正在西欧拜访。这是命运的组织。”
1979年,北京饭馆宴会厅,卡拉扬与我国音乐家相聚,中心戴眼镜者为文明外联局译审张德生。
宴会中,上海音乐学院的老院长、76岁的贺绿汀举着酒杯,颤颤悠悠地走到主桌边,向卡拉扬敬酒:“我谨代表上海音乐界朋友,向敬重的卡拉扬先生敬酒!诚心预祝贵团访华扮演成功!”
张德生译完这句话,特别向卡拉扬介绍:“贺先生是我国闻名的作曲家,创造了许多著作。”但他没想到,“卡拉扬听后仅仅轻轻点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卡拉扬也太傲慢了!”对此,张德生久久不能放心。直到多年后,他才渐渐了解。“大师也是年过七旬的白叟了,何况他脊柱做过手术,腿欠好,劳累了一天,又不知贺绿汀的内幕,不清楚我国敬酒的礼仪。所以,他体现出了爱搭不睬的情绪。”
宴会当晚,文明部约请中心音乐学院民乐系的几位学生,为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演奏几首民族器乐曲。
姜建华用二胡独奏了一首西班牙名曲《流浪者之歌》,一首我国传统乐曲《江河水》。一年前,卡拉扬的得意门生、日本闻名指挥大师小泽征尔访华时,她曾用一首《二泉映月》使其落泪。
1978年6月,日本闻名指挥大师小泽征尔在中心音乐学院,听姜建华演奏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潸然泪下。
这一次,姜建华拉完二胡,卡拉扬榜首个站了起来。他走到姜建华面前,拥抱了她,激动地说:“你不只能用二胡扮演我国音乐,还把西方音乐演绎得那么好。听得出来,你的每一个乐句都是真实用心来演奏的。”
姜建华大吃一惊。“他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和在机场的时分判若鸿沟。”她记住,“宴会上,卡拉扬面带笑容,看起来和颜悦色。”
接着,柏林爱乐乐团的另一位首席小提琴米歇尔·施瓦尔贝也跑了过来。他拉着姜建华的双手重复看,问:“你本年多少岁?”姜建华答:“18岁。”
“你还很年青,手这么棒,跟我改学小提琴吧?”施瓦尔贝对姜建华说:“我教过许多优异的学生,他们现在都是一流的演奏家。我乐意当你的导师,带你去德国学习。往后,你必定会成为一名超卓的小提琴家。”
姜建华听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振奋到“爆破”,稀里糊涂回了一句:“我学不会小提琴吧?”施瓦尔贝安慰她说:“小提琴和二胡都是弦乐器,我会渐渐教你的。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回到校园后,姜建华原以为,“作业就这么过去了,人家仅仅谦让谦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文明部、教育部都给中心音乐学院校领导打电话,进一步沟通此事。
时任中心音乐学院院长的吴祖强把姜建华叫到办公室,笑着说:“小姜,你可了不起!昨夜拉二胡,卡拉扬都被你感动了。首席小提琴施瓦尔贝非要把你带走,假如你乐意跟他去德国,还能够带一个翻译、一个保姆,费用都由他来出……”
姜建华这才意识到,施瓦尔贝不是一时冲动,是动真格的!“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吗?其时,刚刚改革开放,多少人挤破头想出国留学。并且,这但是柏林爱乐的大师。”她有些心动。
但是,一想到二胡,姜建华又堕入纠结。她从小就拉二胡,14岁时被中心音乐学院附中选取,15岁时就担任二胡独奏艺人与上海交响乐团赴澳大利亚、新西兰和我国香港等地巡演。对她来说,二胡不只仅是一件乐器,更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怎样挑选?同学们看姜建华优柔寡断,纷繁劝说:“柏林爱乐还用纠结?必定要去!”“有大师教你,你忧虑什么,你不去我去!”与此一同,文明部给吴院长又打了几回电话,催问成果。
“施瓦尔贝先生是很典型的艺术家,非常热心,心境也很火急。”姜建华酌量一再,由于真实割舍不下二胡,终究婉拒了他。这件事让她至今难忘,“虽然有一点惋惜,但从没有后悔过。”
多年后,在小泽征尔的约请下,姜建华东渡日本,传达二胡文明。一次扮演完毕后,她和小泽征尔一同吃烤鸭。小泽征尔对她说:“卡拉扬先生约请你去柏林,参与柏林爱乐乐团定时音乐会。”
“时隔这么多年,卡拉扬依然记住我,并且还约请我去参与音乐会。”姜建华很受牵动。1989年7月16日,由小泽征尔执棒,姜建华在柏林爱乐乐团的定时音乐会上,演奏了一首二胡协奏曲《风影》。
但她怎样也没想到,卡拉扬当天因心脏病突发逝世。每逢提及此事,她总惋惜地说,“我都没看到大师终究一面”。
未竟的愿望
卡拉扬访华前,曾向招待组提出:“这次扮演行程很严重,但我对我国文明很感喜好,期望在最短的时刻了解我国。”所以,招待组在他们的行程中,组织了旅游故宫、天坛和长城等名胜古迹。
卡拉扬在旅游天坛
散步故宫时,绚丽的皇家殿宇、数不尽的朱门绣阁、精巧的国宝级文物……让卡拉扬深感我国古代文明的博学多才。当他听到故宫展陈的我国古乐器的声响,“竟感动得流泪”。
卡拉扬在故宫乾清宫久久停步
一路上,洪善楠给卡拉扬又翻译又解说,他猎奇地问:“你德语讲得好,为什么对音乐、前史和文明都很了解?”洪善楠是1956年北京大学西语系结业生,他对卡拉扬说:“我在北大读书时,我的教师是朱光潜、冯至、马寅初、季羡林……他们都是我国的大师。”
卡拉扬和洪善楠相聊甚欢,回到酒店后,仍意犹未尽,在卡拉扬的房间又聊了15分钟。临别时,卡拉扬让秘书把他刚在日本录制的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唱片拿出来,亲笔签上名,送给洪善楠。
洪善楠又惊又喜,趁着卡拉扬快乐,又赶忙把随身携带的、音乐家邻居们托付的21张节目单拿了出来,让卡拉扬签上名。他很爽快就签了。后来,洪善楠把这些签名给李德伦等人时,“咱们都快乐坏了”。
1979年10月,柏林爱乐乐团扮演节目单,封面左上角是卡拉扬的亲笔签名。
卡拉扬送给洪善楠的亲笔签名唱片
从故宫回来后,卡拉扬向中方提出,期望一到两年后再来我国,由他辅导,在故宫摄制意大利歌剧作曲家普契尼的《图兰朵公主》。这部以“我国古代”为布景的传奇性歌剧,被以为是“我国体裁”,在欧洲撒播甚广。
卡拉扬热爱歌剧,且没有哪位指挥家比他在歌剧上更有名望。在他看来,对指挥家而言,交响乐与歌剧就像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少一只,车就动不了。传闻,他至少了解50部歌剧的每一处细节,能在从熟睡中被唤醒的情况下,立即从50部歌剧的任何一处开端指挥,尤其是普契尼和威尔第的歌剧名作。
其时,国外歌剧界盛行“在故事产生原地”扮演之风。比如,在埃及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前,扮演威尔第的《阿依达》;在罗马的古城堡上,扮演普契尼的《托斯卡》……
但事实上,《图兰朵公主》这部歌剧与真实的我国前史或神话传说并无联系,只由于普契尼在创造该剧的音乐时,引用了《茉莉花》等我国歌谣,故事的布景都是幻想虚拟的我国。
我国人的思维没有彻底铺开。1979年,中心歌剧院康恢复建制预备从头扮演歌剧《茶花女》时,还有大众在院内贴出大字报对立,以为不应该讴歌外国妓女。还有人说,原文学作者小仲马曾有过不利于巴黎公社的言辞,是对立无产阶级革命的……卡拉扬的愿望,其时并没有得到中方的活跃回应。
但卡拉扬没有抛弃。他回去今后,曾约请我国闻名导演胡金铨到他的奢华游艇上,谈歌剧《图兰朵公主》的拍照方案。他还联络时任我国驻奥地利大使的王殊,把这部歌剧的音像材料代转交中方。作业酝酿了好几年,惋惜他的健康日薄西山,不久便离世。
上世纪80年代,国际闻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美国波士顿歌剧院的艺术辅导考德威尔等先后来我国,参议在故宫扮演歌剧《图兰朵公主》事宜,均未获同意。直到1998年,由印度裔指挥大师祖宾·梅塔执棒,张艺谋导演,中、意两国多名艺人一起出演,这部歌剧才总算在太庙前得以扮演。
除了在故宫摄制《图兰朵公主》,张德生说,卡拉扬离京前,还向中方提出了3点期望:期望我国民乐团拜访柏林;我国在1980年能派乐团去参与萨尔茨堡音乐节;遴派3至5名我国学生去奥地利音乐学院学习西洋乐器。
据李德伦回想,1979年年末,他收到柏林爱乐乐团司理彼得·吉尔特的一封约请信。信中写道:“经卡拉扬先生主张,我想约请您在1980年或1981年的音乐季期间,来指挥柏林爱乐乐团的两场音乐会,我很想知道您最喜爱指挥哪些著作,及您指挥过的著作的概略……”
李德伦读后,喜从天降。他把这封约请信,上报给上级主管部分,但主管部分权衡一再,终究决议差遣上海交响乐团指挥黄贻钧出访。
黄贻钧有些尴尬。作为李德伦几十年的老友,他计划推辞约请,以示精力支撑。但李德伦几番力劝,黄贻钧这才打消了顾忌。
1981年1月下旬,黄贻钧与琵琶演奏家刘德海同赴柏林作客。黄贻钧在柏林爱乐厅见到卡拉扬,“向他问候,感谢他的美意约请,卡拉扬拉着我的手走扮演奏台,介绍我和乐队演奏家们碰头并致欢迎,非常友爱。”
几天后,黄贻钧在柏林爱乐大厅,一连指挥了柏林爱乐三场音乐会。其间一首曲目,是刘德海演奏的琵琶协奏曲《草原英豪小姐妹》。黄贻钧因而成为榜首位指挥柏林爱乐的我国指挥,刘德海则成为榜首位在柏林爱乐奏响我国著作的琵琶演奏家。
在柏林期间,黄贻钧还观摩了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怎样录制唱片。他曾回想:“卡拉扬应约第三次录制贝多芬九部交响曲唱片,每部交响曲他都要试奏二三十遍后才初录,之后几个月时刻,他不断搜集反应和重复揣摩,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从头排练从头录音,一贯到他自己、乐队、听众和唱片商均满足停止。他录制这九部交响曲唱片共花了一年半时刻。”
卡拉扬热衷于录制唱片。从1939年起,他的录音生计就开端了。他的榜首个录音,是指挥柏林国立歌剧院管弦乐团演绎莫扎特的《魔笛》序曲。尔后多年,他无休止地灌制唱片,终身留下近900种唱片,其间“红卡”“白卡”“金卡”等深受古典乐迷追捧。
卡拉扬访华之后,他所录制的唱片开端在我国热销。许多年青人节衣缩食也要在家里装备一套高级音响,并以搜集交响乐唱片为喜好,尤其是卡拉扬的唱片。一时刻,赏识西方古典音乐成为一种时髦。
西方音乐界也掀起一股“我国热”。这一年,在卡拉扬前后,波士顿交响乐团、里昂交响乐团、小提琴大师耶胡迪·梅纽因等先后来华扮演。卜大炜说,“卡拉扬等作为西方古典音乐领军人物,对我国古典音乐界的‘入世’也起到了无形的推动效果。跟着改革开放的深化,国外来的古典音乐扮演集体和个人也越来越多,进入了常态化。”
感谢文明交际官、资深翻译家张德生;我国榜首代芭蕾舞专家林莲蓉教授;二胡演奏家姜建华;音乐谈论家卜大炜对本文采写的协助。